魔法師：跨越邊際的創造力

 

〖關於我〗

我是玄享，本名楊善淳，修習藝術設計，也喜愛心理學、哲學。因為被托特塔羅充滿生命力的畫面吸引，閱其理念後，發現牌中蘊含深度哲理和對人性的期許，對我意義重大。最初我藉托特塔羅沈澱自己，近來開始在占卜中與人互動，看見他人的寶貴經歷。我將在此專欄寫下這些收穫，希望能帶來更多討論。我才剛開始學習神秘學的旅程，僅能提供淺見，以及個人對藝術的粗略感受，願與各位分享。

〖托特塔羅簡介〗

塔羅牌是一種占卜工具，更是幫助我們探索心靈的媒介。本系列介紹的是托特塔羅，由亞歷斯特·克勞利（Aleister Crowley）設計，芙瑞妲·哈利斯女士（Lady Frieda Harris）繪製。談到托特塔羅的特色，最直觀的部分，就是階調豐富的色彩，和複雜的畫面構成。這些美麗的圖案，背後都有它的意義，是將抽象概念視覺化的結果。托特塔羅的另一個特點，是象徵體系的龐大，融合占星學、卡巴拉、易經、煉金術......等，以及克勞利本人創立的泰勒瑪。因此，欲了解托特塔羅的內涵，需要許多知識的累積，加上個人對牌的聯想、體悟。

〖塔羅筆記〗

「赫密士，是邊界之神、是邊界間穿梭之神，是遊蕩在陸地與海洋間的路徑之神，也是進行曖昧交易的市場和小店等文化空間之神，他代表著某種形式的意識，本質上是存在於過渡的時間與空間之中。赫密士是過渡之神，且過渡總是來自跨門檻。當凱倫依（Karl Kerenyi）談及『赫密士的世界』（world of Hermes）這個原型，稱之為『潮汐中的存在』（existence in flux 1976, p.12），這可做為過渡經驗的另一個定義。」

莫瑞．史丹，《中年之旅：自性的轉機》

「魔法師」的主角是墨丘利(Mercury)，或是希臘神話中的赫密士(Hermes)。希臘化時期，埃及人認識了赫密士，發現他與埃及智慧之神托特（Thoth）相似，合稱為「偉大無比的赫密士」（Hermes Trismegistus）。後來西方的秘術家以此為基礎，產生了一套赫密士主義（Hermeticism）思想，其中包含許多煉金術、占星術與魔法的知識。另外，赫密士為靈魂引路的能力，也被埃及人與阿努比斯連結，合稱「赫密阿努比斯」（Hermanubis）。這個名字作為一個象徵有出現在「命運之輪」。至於為什麼「命運之輪」的「赫密阿努比斯」是以猴子的形象出現呢？克勞利在《托特之書》中談到，猴神哈奴曼（Hanuman），就是墨丘利的印度化身。

墨丘利的神話概念在不同文化四處漂流、轉化，就像他穿梭自如的魔法。墨丘利是「潮汐中的存在」，而「魔法師」的路徑在卡巴拉生命樹上，聯繫著Keter與Binah，Keter的聖光照亮了Binah無意識的偉大海洋，生命從中孕育而出。如《創世記》1：2所述：「靈運行在水上。」這種神聖的創造力，是我們在物質與精神間過渡的能力。一個世界的誕生有多麼奧妙，孩子從混沌中逐漸區分出自我意識的過程，便經歷了同樣神奇又複雜的過渡。

〖畫面分析〗

「魔法師」這張牌有著精彩的層次處理，高飽和度的藍色漸層塊面上，金黃的線條互相交織，效果清晰、別緻而華麗。接續在「愚者」之後，「魔法師」已經不那麼平面化，反而帶有超現實的空間感。幾何的分割也讓人想到寶劍牌組的慣用藝術手法，彷彿將心智思考的過程具象化。

雖然有著近乎對稱的構圖，此牌透過物件漂浮的律動感、由左上角高光造成的鮮明對比，以及主角靈活的身姿，使圖像整體變化多端、絲毫不會嚴肅生硬。而背景的線條也引導著我們的視線，在物體間逡巡，並匯集於金黃色的魔術師身上，他站在牌中央，迸發出瑰麗的光彩。

〖象徵聯想〗

把視線拉遠觀察此牌，會發現魔術師和身後的圖騰合在一起，形似煉金術中水銀（Mercury）的符號。而若局部細看此牌，可以找到大量的象徵。牌頂端有翼的太陽（Winged sun），是古埃及代表尊貴、神力的圖騰;延伸而出的雙蛇，連結到墨丘利的手杖。許多法器漂浮在半空中，被魔術師所支配。最高處是紙莎草紙和筆，具備記載知識的功能，說明了墨丘利的能力。火炬、金幣、聖杯、短劍，對應塔羅中四元素的象徵。而奧菲克密卵是孕育宇宙的起始點，鳳凰權杖代表自然界不停重生的力量。右下角有一隻猴子，是印度猴神哈奴曼。克勞利認為哈奴曼是墨丘利較為低等的顯現，因為他在神話中更加世俗且狡獪。當我們談及魔術師的口才、智力，也要記得這位猴神的存在，他提醒我們文字、言語的產生同時也是一切欺瞞、虛偽的開端。

「魔術師」對應希伯來字母：ב（Beth），是房子的意思。空間領域的劃分，是人類意識活動的展現，具備「內——外」的概念，不再與環境融合一體。界線的存在，當然也是魔術師傳遞與穿越的前提。此外，「房子」的意象也讓我聯想到約翰福音1：14 提到的：「話成了肉體，支搭帳幕在我們中間，豐豐滿滿的有恩典，有實際。」神用言語創造世界，抽象的「道」進入肉體，在人類之中打下聖所的地基。聖子實踐聖父的意志，並散播聖父的理念。克勞利多次將墨丘利與耶穌類比，因為他是太陽的信使、神聖力量體現與發揮之處。但是，魔法師的這股力量並不受道德管束，就像一個剛開始學習的孩子，沒有特定的目標，也沒有固定的規律，只是享受自己的成長與改變。非善非惡、亦正亦邪，在對立概念間進出穿越之際，他不斷創造。已經成人的我們，準備走向生命的新階段時，也會在習以為常的現實生活中，再次體驗到這種過渡經驗。此時，心靈深處浩瀚的未知力量升起，我們莫名被某些東西吸引，虛實變得模糊，將我們重新組構。內心也許充滿好奇，或多少帶有不安，卻始終感受到命運的指引。每一場改變自己的冒險中，都可以發現魔術師輕巧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