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節：自然的律法

 

〖關於我〗

我是玄享，本名楊善淳，修習藝術設計，也喜愛心理學、哲學。因為被托特塔羅充滿生命力的畫面吸引，閱其理念後，發現牌中蘊含深度哲理和對人性的期許，對我意義重大。最初我藉托特塔羅沈澱自己，近來開始在占卜中與人互動，看見他人的寶貴經歷。我將在此專欄寫下這些收穫，希望能帶來更多討論。我才剛開始學習神秘學的旅程，僅能提供淺見，以及個人對藝術的粗略感受，願與各位分享。

〖托特塔羅簡介〗

塔羅牌是一種占卜工具，更是幫助我們探索心靈的媒介。本系列介紹的是托特塔羅，由亞歷斯特·克勞利（Aleister Crowley）設計，芙瑞妲·哈利斯女士（Lady Frieda Harris）繪製。談到托特塔羅的特色，最直觀的部分，就是階調豐富的色彩，和複雜的畫面構成。這些美麗的圖案，背後都有它的意義，是將抽象概念視覺化的結果。托特塔羅的另一個特點，是象徵體系的龐大，融合占星學、卡巴拉、易經、煉金術......等，以及克勞利本人創立的泰勒瑪。因此，欲了解托特塔羅的內涵，需要許多知識的累積，加上個人對牌的聯想、體悟。

〖塔羅筆記〗

宮廷牌中，我們看到了一個起源於四字神名「יהוה」的寓言故事（詳情可參考我的簡介：https://reurl.cc/zb7GZ0）。當王子找到最後誕生的公主，他便瞬間死去，而公主登上了母后的王座。與此同時，他們的父王、最初的老騎士終於被再次喚醒。隨著一連串的能量流動，宇宙的原初動能與最終成果合而為一，重新達到平衡，故事又即將展開......。「調節」這張牌，就是在描述這最終的階段，宇宙能量重新轉換、開啟新章之時。我們可以從牌上看到，女神在天秤上權衡「alpha」和「omega」，即宇宙的「始」與「終」。《啟示錄》（22:13）說道：「我是『阿爾法』，也是『歐米伽』；是首先的，也是末後的；是開始，也是終結。」

《托特之書》中說明，「調節」中的正義女神與0號牌的主角「愚者」是一對。乍看之下嚴肅沈穩的正義女神，其實也是擅長舞蹈的哈爾利奎小丑（ Harlequin）。她與愚者的結合，是克勞利思想中的重要秘辛。「愚者」對應的希伯來文是A （א：Aleph），「調節」則是L （ל：Lamed），合起來就是卡巴拉中常見的神之名：AL（אל）。當然也是克勞利的簽名（Aleister）。《托特塔羅揭秘》中有進一步提到，AL是「神」，但反過來是LA，即「非神」，表現了「神非神」的神秘學概念。我認為，若連接著上述寓言的脈絡，重新思考神與人的關係，會發現人是神的實現，也始終與之同一。也呼應了《律法之書》（I:34）：「律法屬於全人」（the Law is for all）的“La”w與“al”l。我雖無法參透克勞利的複雜謎語，也很可能想錯了方向，仍對此感到饒富趣味。

〖畫面分析〗

「調節」是一張構圖工整、細膩而縝密的牌。從正中間的菱形、四個角落的圓球、背後的裝飾等幾何圖形，到頂天立地的女神身上的所有配件、法器等立體的事物，都有左右或上下對稱的設計。這讓整張牌的重量均勻，視覺效果安定、穩固。色彩部分，則保持在藍綠色的主調中，帶來冷靜、平和的氛圍。

在以天秤貫穿的畫面中，此牌玩弄了許多關於重量的視覺元素。女神披戴羽毛的纖瘦的身軀看起來相當輕盈，卻從頭頂支撐著結實的金屬鎖鍊和天秤。而在天秤中裝載的球體，卻有透明泡影般的質感。這一組一組反差，讓我們的視線與認知不斷調整，重新衡量這個畫面的輕重。

〖象徵聯想〗

「調節」對應希伯來字母：ל（Lamed），是「趕牛棒」的意思。它是古人駕馭牛隻的常見工具，整台牛車行駛時的動力平衡，都維繫在那纖細的桿子上。作為人類與動物之間的連動關鍵，它也象徵著意識與本能、文明與自然之間需要達成的平衡。克勞利談「調節」這張牌時，開篇便說：「舊牌的『正義』是一種人工的概念，所以它是相對的。也因此，它並不是自然的事實。任何神學或倫理的觀點都指出，自然（Nature）不是正義的（just），而是確實的（exact）。」是非、善惡只存在於人類有限的頭腦；大自然並不帶有價值觀，它只精確且毫無私心地反映一切。牌中央披戴駝鳥羽毛的正義女神瑪特（Maat），就是自然律法的化身。她身處於菱形和球體構成的寶座前，這些以「四」為單位的幾何圖形，構成了律法與限制，也形似柏拉圖多面體的風元素。女神的前額有聖蛇烏賴烏斯（Uraeus serpent）的符號，賦予她主宰生死的權能。而面罩雖然隱藏了她大部分的五官，卻仍然流露一絲微笑。

「調節」這張牌擁有明顯的天秤座象徵，因此連結到其守護星金星的特質。天秤與金星給人溫順隨和的印象；但根據占星的傳統定義，土星在天秤屬旺。土星關乎業力輪迴的沈重主題，竟然能表現在天秤中，或許會讓人困惑。但其實，天秤對和諧與美的崇尚，是精確計算的。每一件事物的存在、每一次行動的發生，都會觸發相應的力量；這就是自然的平衡，也是業（Karma）的真正意義。身為擁有諸多限制的人類，我們不可避免地受到無常的世事影響，使精神在兩極擺盪。但無論我們正處於宇宙的恩惠或殘忍之中，總是會在此處看見彼端。對命運是嚴肅視之，還是訕笑帶過，僅於一念之間。正義女神以象徵理智的劍支撐天秤，寶劍和天秤兩端構成陽具的形狀，表示陽性的意識思考能力。而女神滿足的微笑表明，一切事物都是完美而真實的，萬物總是在達成動態平衡的過程。她手握的工具是理性，她心中秉持的律法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