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一」和「多」的問題

一神（monotheism）信仰強調唯一真神，祂是萬物的造物主，全知全能地掌控著一切。相對地，多神 （polytheism）信仰則認為世上有許多位神，他們彼此之間可以互相聯合、衝突。基督宗教傳播的過程中往往把多神信仰的文化當作邪惡異端，雙方水火不容，有時也激盪出新的火花。有趣的是，從卡巴拉生命之樹的神名當中，同時可以發現這兩種看待宇宙的方式，但卡巴拉的工作又超越這兩者。

前面的文章已經介紹過生命之樹第七和第八輝耀，第七輝耀Netzach對應之神名為「特措果瑪頓嚓巴克」（Tetragrammaton），意即「四字神名」。而四字神名就是「יהוה」(YHWH）在中文世界被譯成「耶和華」（Yehovah），相信大家都耳熟能詳。根據《生命之樹卡巴拉：西方神祕學的魔法根本》，「嚓巴克」則是「軍隊」的意思，所以「特措果瑪頓嚓巴克」可以理解為「軍隊的總主」。這整個名字凸顯了一種至高的存在，相當符合一神信仰的態度。

第八輝耀Hod對應的神名是「艾羅因嚓巴克」，「嚓巴克」的意義同上。「艾羅因」原文為：「אלהים」 （Elohim)，是一個相當特別的字，同時包含陰性和陽性的意味，而且是複數。因此書中認為該字可以譯作「眾神/眾女神」。「艾羅因」作為神的名字在聖經中隨處可見，創世紀（1：27）：「神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乃是照著祂的形象，造男造女。」，這個「神」其實就是「艾羅因」。這也是為什麼「照著祂的形象」會有「男」和「女」。由此可見，雖然人們對基督宗教上帝的想像是一位陽性的、單獨的神，祂的其他面向卻有跡可循。

Netzach和Hod這兩個輝耀，配給「特措果瑪頓嚓巴克」和「艾羅因嚓巴克」實在別具深意。Netzach是感性的心靈本能，具有強大的結合力量。宗教活動有時會帶給人這種邊界模糊、差異消失的體驗，像是與眾人一起融化在音樂或情緒的共振中。反之，Hod理性解析的能力傾向把整體拆解為更細緻的小部分。藉由區隔不同的事物，譜出複雜精密的網絡；於是能夠洞察諸神、各個獨立的靈魂。沈醉於混沌就會渴望架構的支持，但過於抽離、冰冷又使人嚮往連結。

「一」跟「多」是兩種可以往返交替的視角。前者由整體概覽，後者從個體出發；前者看到的是絕對、全整，後者看到的是相對、多元。無論從哪個角度觀察，都會被眼前的景觀所震撼；但是只要看得夠深，也都會發現調整的必要。就像進行藝術創作時，有能力貼近作品精細刻畫，也要懂得適時退後幾步。

宇宙由一生萬化，又萬化為一。原子聚攏為生命，生命最終又解散為原子。玩沙的孩子不斷建構又摧毀，循環往復，卻有什麼在之中默默進步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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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說明】

1.如果搜尋基督宗教研究者的詮釋，通常會解釋「YHWH」是專有名詞，「艾羅因」是普通名詞；而且「艾羅因」雖然是複數，「某些情況」也可以做單數之用——表達尊敬的時候。所以大部分的基督宗教信仰者仍會把「艾羅因」理解為「偉大的上帝」。

2.「特措果瑪頓」和「艾羅因」不只出現在Netzach和Hod的神名之中，所以我們雖能從上述的思路更理解這兩個名字的意義，「特措果瑪頓」和「艾羅因」有自己的發展脈絡，不限於Netzach和Hod。

3.參考資料：

《生命之樹卡巴拉：西方神祕學的魔法根本》

學者解釋「艾羅因」：

https://www.nas.org/blogs/article/ask_a_scholar_what_does_yhwh_elohim_m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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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恆的戰場〉，繪於2020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