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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1月, 2021的文章

慾望:融合之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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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我〗 我是玄享,本名楊善淳,修習藝術設計,也喜愛心理學、哲學。因為被托特塔羅充滿生命力的畫面吸引,閱其理念後,發現牌中蘊含深度哲理和對人性的期許,對我意義重大。最初我藉托特塔羅沈澱自己,近來開始在占卜中與人互動,看見他人的寶貴經歷。我將在此專欄寫下這些收穫,希望能帶來更多討論。我才剛開始學習神秘學的旅程,僅能提供淺見,以及個人對藝術的粗略感受,願與各位分享。 〖托特塔羅簡介〗 塔羅牌是一種占卜工具,更是幫助我們探索心靈的媒介。本系列介紹的是托特塔羅,由亞歷斯特·克勞利(Aleister Crowley)設計,芙瑞妲·哈利斯女士(Lady Frieda Harris)繪製。談到托特塔羅的特色,最直觀的部分,就是階調豐富的色彩,和複雜的畫面構成。這些美麗的圖案,背後都有它的意義,是將抽象概念視覺化的結果。托特塔羅的另一個特點,是象徵體系的龐大,融合占星學、卡巴拉、易經、煉金術......等,以及克勞利本人創立的泰勒瑪。因此,欲了解托特塔羅的內涵,需要許多知識的累積,加上個人對牌的聯想、體悟。 〖塔羅筆記〗 當我們談到寶瓶座紀元時,經常聚焦於寶瓶本身的特質。不過,觀察某一占星元素時,往往可以藉由對面的元素得到啟發。如克勞利所說,新的荷魯斯紀元屬於寶瓶—獅子座。「星星」談的是寶瓶的象徵內涵,而「慾」則體現了寶瓶對面的獅子。獅子是強盛威武、熱情充沛的。這說明理性、兼容、博愛的背後,必須有個人的自由與自信支撐。但自信如果只由他人的評價組成,將脆弱不堪。也可料想,這個科技飛速進步、知識空前普及的時代,需要處理的黑暗面,就是極端的自我中心、對力量濫用的沈迷與空虛。「慾」落在生命之樹的CHESED和GEBURAH之間的路徑,前者像是創建世界的明主,後者像是殘忍嗜血的暴君。聯繫兩位王者,這條路徑有最強大的張力,也顯示了「慾」的主題和權力息息相關 。 從前,維繫集體的秩序和和諧,依賴的是外在賦予的道德束縛。在這種情況下,人並非基於自己的同理心所以善待另一人,而是基於對權威的反射性服從。(無論當事人是否覺察)這點我們可以透過至今以來國族間的衝突窺知一二,當眼前的對象不是自幼被教導要尊重的「同類」,就可能對他做出各種殘忍之事。透過規範控制群眾,消滅、征服異己以得到表面上的安全感,都是舊時代的習氣。我們曾經崇拜這樣的領袖,並相信祂的救贖與懲罰。如今,我們已經知道免於滅亡的唯一辦法是聯

關於共時性的一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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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好似他(榮格)在宇宙源起最深層所在,透過類靈的原型, 想要找到心靈的棲身之處。 這不是智慧設計論,而是指出這個宇宙間處處有心靈進出, 如同處處充滿著空間、時間,以及物質的情形一樣; 同時也指出共時性事件中隱約可見種種原初未分化狀態的蛛絲馬跡。 我認為榮格透過這樣的宇宙進化論, 讓眾人明瞭心靈像與宇宙的奇異點一樣, 內在充滿了所有潛在的能量。 --- 約瑟夫・坎伯瑞,《共時性:自然與心靈合一的宇宙》 --- 「類靈」(psychoid)一詞在榮格的用法中, 指的是精神與肉體尚未分化,也未達到意識層次的狀態, 在此,一切事物都互相關聯。 近似於鍊金術的心物一元論(unus mundus)觀念。 我們可以想像一個早在時間與空間展開之前, 主觀與客觀仍為一體的宇宙狀態。 由此為出發點迸發而生的世界中, 人看到的一切,都是在個體的濾鏡底下展現, 循著水流般不斷往前推進、一去不返的線性時間。 觀察者的意識,限制著所見的一切。 然而,我們的集體無意識可以追溯回靈魂最早的歷史, 透過意義的聯繫,因果上無關的事物可能同步發生。 例如預知未來的夢境、與遠方的親人有共感、神奇的偶遇.....等等。 這類無法以因果邏輯解釋的,有意義的巧合, 就是榮格說的「共時性現象」(synchronicity)。 榮格形容共時性稱為「即時的創世行動」(act of creation in time), 每個人的心靈之內,都有著大爆炸的奇異點—— 可以召喚那個創世的瞬間......。 「共時性」曾是一個前衛、備受爭議的假設, 如今廣泛出現在心理、靈性等領域。 客人有時會詢問我為何在占卜中能體驗到一些不可思議之事, 例如重複出現某張牌、牌義和所思所感相應, 以純機率來看,幾乎不可能的情況。 這時,我也會以共時性的角度分享我的看法。 塔羅牌本身是奠基於歷史悠久的神秘學體系設計而成, 當占卜者與被占卜者的意識、無意識交會, 心靈深層的內容藉由牌所喚起的原型浮現, 我們彷彿回到了那個奇異點,用意義共同創造了當下的世界。 我想在此澄清,共時性本身是一個極具啟發性的雛形, 它留給了我們對於世界的一種嶄新觀點, 並且仍在持續發展、變得更加完備。 更多時候,當神秘的巧合發生, 我只能體驗它,而難以釐清它。 共時性是我所知、所體驗過最能闡釋此類現象的觀念, 但這不代表我想宣傳某種宗教般的絕對信仰, 甚至,共時性本身就和

隱士:播下智慧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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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我〗 我是玄享,本名楊善淳,修習藝術設計,也喜愛心理學、哲學。因為被托特塔羅充滿生命力的畫面吸引,閱其理念後,發現牌中蘊含深度哲理和對人性的期許,對我意義重大。最初我藉托特塔羅沈澱自己,近來開始在占卜中與人互動,看見他人的寶貴經歷。我將在此專欄寫下這些收穫,希望能帶來更多討論。我才剛開始學習神秘學的旅程,僅能提供淺見,以及個人對藝術的粗略感受,願與各位分享。 〖托特塔羅簡介〗 塔羅牌是一種占卜工具,更是幫助我們探索心靈的媒介。本系列介紹的是托特塔羅,由亞歷斯特·克勞利(Aleister Crowley)設計,芙瑞妲·哈利斯女士(Lady Frieda Harris)繪製。談到托特塔羅的特色,最直觀的部分,就是階調豐富的色彩,和複雜的畫面構成。這些美麗的圖案,背後都有它的意義,是將抽象概念視覺化的結果。托特塔羅的另一個特點,是象徵體系的龐大,融合占星學、卡巴拉、易經、煉金術......等,以及克勞利本人創立的泰勒瑪。因此,欲了解托特塔羅的內涵,需要許多知識的累積,加上個人對牌的聯想、體悟。 〖塔羅筆記〗 「在埃及,漢密斯本來就是長著白鷺頭(Thoth),因此,被視為是超越原理的鳥形化身。在奧林匹亞的希臘神話裡,漢密斯又重拾鳥類生命的屬性,同時還加上作為蛇的冥府特性,牠手杖上的的蛇添了翅膀,變成墨丘里(Mercury)的使者之杖(Caduceus),杖頭多了雙翅膀,而這位神本身則穿著有翼的帽和飛鞋,變成了飛人(flying man)。至此,我們看到他全面的超越力量,他從較低下的冥府蛇意識中超越出來,通過紅塵現實的中介,終至以帶翼的飛行,達到了超人或超個人現實的超越。」 約瑟夫・韓德生,《人及其象徵:榮格思想精華》,〈超越的象徵〉,p.178 「隱士」的主角是智慧之神托特,以其鷺頭的形象出現。祂同時也是具有陽性生殖象徵的赫密士、翱翔自如的信使墨丘里。隱士所象徵的智慧並非全然抽象、概念化的,而是歷經塵世的淬煉、通過黑暗冥府的洞穴,再連結回燈光輝映的精神層次;才完成了整趟旅程。因此,隱士雖然擅長乘著思想的風,展翅高飛;也與本能緊密結合,帶著耐心與毅力在大地上默默耕種。既為飛鳥,也不曾離開匍匐的蛇。透過創造力和實踐的過程,使生命進化、提升。風與土這兩種元素,就在這張牌中互動、交融、彼此包覆。 〖畫面分析〗 湛藍的背景上,鋪滿一片綠色的麥田,襯托出血紅的長袍。對比的配色

【妄想代理人觀後散記4: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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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心是無所不在的,永恆之路是彎曲的。」 尼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康復〉 --- 在〈妄想代理人〉的最後一集, 整個世界經歷了一場大規模毀滅, 有的人於過程中受傷、喪命、失去生活重心, 也有人因為這些強烈的刺激而改變、覺醒。 然而隨著重創的城市逐漸復甦, 許多曾經存在的元素再次浮現。 街道上漸漸擠滿往四面八方奔走的行人, 簡訊、語音等交談資訊又充滿了寂靜的大地。 大樓屏幕停播了「瑪洛美」的廣告, 卻有一隻貓咪造型吉祥物,同樣可愛得融化人心。 停車場的空地上, 已故的老人曾在此用粉筆計算神秘的符號。 如今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身影, 重複著相似的筆跡, 而那就人是在混戰中努力洞悉一切的馬庭。 --- 如果時間是無限的、而萬物都是有限的, 此時個體生命經歷的一切, 在歷史的長河推進之際,肯定都已經發生過了。 宇宙不斷地重複著自身, 時間並非一條線,而是一個環形。 在尼采「永恆輪迴」(Eternal return)的宇宙觀中, 沒有造物主創造的開頭和結尾, 也不存在一個絕對完整、完美的視角。 〈妄想代理人〉的每個角色, 都是自己生命的主角, 敘事脈絡的中心無所不在, 交織共構出一個繁複浩大的故事。 終局之處又回到了起始, 如一隻銜尾蛇,不生也不滅。 自己乃至整個世界, 總是不停地重複著其軌跡, 類似的心理結構使我們做出一樣的選擇; 即便遭受沈重的打擊,人也不一定醒悟。 那我們被困住了嗎? 這代表成長不存在、進步是不可能的嗎? 回顧每一位角色的心路歷程, 對照結局的他們,我想並非如此。 當剪短頭髮的鷺月子走過街道, 她似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勇氣。 在前方微笑打招呼的記者川津明雄, 可能已經與她達成和解。 又或者辛勤學習的馬庭, 終於熟悉了潛意識的語言。 個體化的路程是迴旋上升的。 意識到輪迴本身,便是微小而重大的改變; 帶著對生命的愛自願體驗一切, 便是平凡而偉大的反抗。 如果有某件事,我們反覆做它無數次, 仍然想要繼續,那便是最真誠純粹的愛了。 當我們渴望再次感受生命的快樂, 同時自主地迎接相應的一切苦難; 就不再是低頭任憑劇本的牽制, 而是把此處當成自己綻放的舞台。 向著輪迴不停的命運張開雙手, 不顧一切地再來一次。 經過一個迴圈,看過陰陽流轉, 下一次會更加清明、更加熟練。 現在,所有可能都把握在手中, 我們又各自奔向吸引著自己的力量。 所有價值觀都是相對的, 沒

【妄想代理人觀後散記3:三根球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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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豬狩太太與「球棒少年」對質的橋段, 談到了「人類的力量」這個主題。 她嚴肅地說道,不是人類的「球棒少年」, 自以為他的球棒解放了、拯救了人, 事實上,「球棒少年」完全不暸解人類。 本文將透過《妄想代理人》中, 使劇情推進的三根球棒, 它們背後象徵著不同的意義, 也幫著我們更清楚「人類的力量」究竟為何。 --- 1.「球棒少年」的球棒 我在前述的文章中已經談過, 「球棒少年」的球棒是來自無意識的重擊, 它展現了當代人類共同的渴求, 也是「逃避」這種普遍文化的產物。 (詳見〈1:機械降神〉:https://reurl.cc/e95joK) 故事中,蛭川的女兒妙子在橋上被「球棒少年」打倒時, 人在警察局的鷺月子也在那刻被擊暈, 這證明了「球棒少年」是超乎時空限制的。 我們常以為,生活中的一切都遵循線性時空底下的邏輯, 但很多時候,日常生活會有無法這樣解釋的現象。 例如預知夢、與遠方親人有共感、遭遇的事件剛好與心境相符......。 此類現象,榮格稱之為共時性現象(synchronicity), 也就是非因果律可以解釋的巧合。 將妙子和月子兩人聯繫起來的,並非邏輯而是意義。 她們兩人都在那個瞬間想要放棄生命、抽離當下, 兩個不同的事件有著同一種心念。 若不能從這種角度來理解「球棒少年」案件, 便會覺得所有個案都是隨機發生、毫無關聯的。 性格務實保守的警察豬狩因此而陷入僵局, 警察馬庭則接受了與當代科學理性不同的視角。 儘管在豬狩看來,馬庭的想法是荒誕的, 他卻能夠有深刻的洞見,並繼續追查下去。 2.馬庭的球棒 馬庭接納了直覺(intuition)的心理功能, 願意去傾聽、理解無意識想傳遞的訊息, 在學習運用直覺的過程中, 他也曾經迷惘、憂慮,在虛實交織的惡夢中度日。 他成為了「雷達人」,向無形的能量敞開, 並逐漸學會掌握箇中奧妙。 「雷達人」馬庭近似塔羅中「魔術師」的角色, 能夠轉化物質,並適時運用它們。 「雷達人」的武器,是用想像力從日常事物變來的。 其中一幕,他與「球棒少年」戰鬥的劍被打下, 變回了一把破舊的雨傘。 但是,他後來得到了能與「球棒少年」對抗的寶劍。 此劍來自鷺月子的父親, 本體就是那支他在聽聞女兒遭到襲擊後, 拿著在家門前巡邏的球棒。 父親雖然知道女兒在說謊, 卻暗忖大概是自己太嚴厲使她不敢坦白。 所以他拿起球棒,順著女兒的劇本演下去。 因此,這球棒不

【聊聊樓蘭女:人無法擁有他所創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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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頡生對米蒂亞説:「女人無法擁有她創造的男人。」 這句話讓我印象特別深刻, 因為他承認了自己是米蒂亞「創造」的。 但拒絕繼續認同米蒂亞的力量, 也與那個依賴米蒂亞的自己產生了分裂。 不過「男人」也無法擁有「他創造的女人」, 米蒂亞已經準備要「展翅高飛」了。 --- 《樓蘭女》為當代傳奇劇場的作品, 改編自尤里庇狄斯的悲劇《米蒂亞》(Medea)。 將故事背景移到東方,重新演繹。 無論是《樓蘭女》還是《米蒂亞》都已經有不少深度的評析。 這是一部以關係為核心的戲劇, 但若以性別的角度來觀賞,不少人可能會感到過時, 畢竟我們已經不生活在劇中臺詞所描述的, 「男人外出征戰、女人生子持家」之年代。 本文會從一些不一樣的聯想出發, 隨意聊聊《樓蘭女》這部時隔多年重新登台的經典, 希望能發現其他有趣的詮釋,歡迎指教、一起討論! --- 米蒂亞是善用草藥的女巫, 來自強大、浩瀚的無意識力量, 而頡生擁有的是自我意識中善於分析的特質, 一路上借助米蒂亞的創造力度過許多難關。 頡生的一切都源於米蒂亞無邊的魔力, 米蒂亞為了成就他,背棄了自己的家園, 甚至殺害許多無辜的生命,以致於再也無法返鄉。 米蒂亞的確在某種意義上「創造」了頡生, 當然頡生可能也創造了這樣的米蒂亞。 但如果我們將對象當作專為自己量身打造的, 便等於無視他本身的獨立性, 它頓時失去了生命力,只留下用途, 成為我們弱勢心理功能的體現。 它不再是完整的人,而是某些陌生和負面詞彙的總和。 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就只有對立與分離了。 故事中,頡生為了獲取更多的權力, 踩上了科學理性、效益主義的立場。 與漢人通婚是在當代爬升最好的途徑,所以他要再娶。 頡生認為,為了孩子的將來著想,這是合理的。 他還以為,米蒂亞當初幫他也是基於同樣功利的理由, 那麼此時米蒂亞也應當理解他的決定才是。 然而頡生不曾明白,米蒂亞的心理是基於別種原則在運作, 她看重的是愛,而且不顧一切地愛。 當米蒂亞指責頡生毀壞誓約、忘恩負義時, 頡生質問:「是誰讓妳穿上漢族的衣裳?教妳理法、儀態?」 頡生決心攀上心目中文明的、高貴的漢族, 將米蒂亞貶抑為運用邪術的野蠻人, 想要降伏她、駕馭她,但是辦不到,所以決定驅逐她。 郡主這個角色,也就是頡生的岳父, 更清晰地呈現了頡生所嚮往的那個世界, 那裡是標榜軍功、崇尚父系原則、金碧輝煌的。 至於米蒂亞所懷念的那個世界, 則

【妄想代理人觀後散記2:軟弱與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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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球棒少年和瑪洛美是一樣的。」 這句話是警察馬庭的破案關鍵, 但它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為什麼無所不在的可怕路魔和人見人愛的吉祥物會是一樣的? --- 隨著劇情推演到後段,警察馬庭不懈地追查, 終於讓「球棒少年」的謎團撥雲見日。 原來球棒少年誕生於鷺月子的童年幻想, 而鷺月子是當紅吉祥物「瑪洛美」的設計師。 「球棒少年」以破壞性的方式使人抽離當下, 對此,我在上一篇文章中有進行更多描述: https://reurl.cc/e95joK 「瑪洛美」則散發出溫柔可愛的氣息, 不斷說著「休息一下吧、休息一下吧、休息一下吧......。」 像催眠般營造了一個舒適的心理空間, 眾人就在牠的聲音中,沈沈睡去了。 由此可見,這兩者顯然有一樣的功能, 也就是讓人逃避現實。 藉著鷺月子本人的童年往事, 我們可以更清楚地理解「球棒少年」與「瑪洛美」的關係。 鷺月子的原生家庭是由一位較權威的父親掌管, 「瑪洛美」是她兒時所飼養的小狗, 因為鷺月子一時沒有注意,牠跑向馬路被車撞死。 年幼的鷺月子害怕被父親責備, 於是編造了一個關於路魔襲擊的故事, 說自己被一位「球棒少年」打中,才不慎放開那條繩索。 父親其實知道鷺月子說謊,卻不忍心說破, 於是表示會保護女兒,拿著球棒在家門前來回巡守。 (在此「球棒」這個元素的重複出現,我將於下一篇繼續討論。) 十年後,鷺月子成為了一名設計師, 成功以可愛的小狗造型作品「瑪洛美」打響名氣, 卻因為遲遲沒有新作品,加上在公司人際關係不佳等問題, 她的生活面臨了巨大的壓力。 某天,收起數張未完成的草稿,帶著沈重的心情, 鷺月子在回家路上突然感到相當不安, 彷彿有一片壓倒性的陰影從後方瀰漫開來。 接著,她被一位撿拾垃圾的老婆婆驚嚇, 一路跑到停車場,不小心跌坐在地,草稿散落各處。 然後「球棒少年」回來了,他把她擊暈, (事實上是鷺月子拿起路邊斷掉的金屬管打了自己。) 使她住院,從工作中解脫。 自從鷺月子住院以來,她隨身攜帶的瑪洛美娃娃就活起來了, 牠默默觀察一切,人們離開後便跟鷺月子對話, 向她強調更種事情都「不是小月的錯」, 使鷺月子得到心理的安慰。 這樣可愛柔軟的「瑪洛美」作為一個商品快速流行, 也成為了許許多多人依賴的形象。 如同生活中常見的「療癒」商品, 這種療癒其實並非真正的療癒, 它甚至抹滅了傷口的存在, 僅是用夢幻的形象讓人暫忘真實的苦痛。 此類文

【妄想代理人觀後散記1:機械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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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所不在、隨時在暗中等待, 當你陷入絕境、痛苦難耐的時候,他就會出現。 金色的直排輪鞋快速切進你的人生, 球棒掄起,讓你墜入寧靜美好的夢鄉......。 --- 今敏是我特別敬佩的一位動畫師, 他對人性觀察細膩,善用象徵的華麗手法, 用「超現實」為我們帶來極度「現實」的體驗。 上週重看妄想代理人全套DVD, 至今依然處於震撼的情緒中。 雖然尚無能力組織出完整的論述, 但仍想透過幾篇散記, 分享一些觀後的聯想、感觸,歡迎一起討論! --- 「機械降神」(deus ex machina)是古希臘戲劇中常見的結局處理方式, 當主角陷入嚴重僵局時,會突兀地出現救星解圍, 由神或神一般的存在將一切解釋清楚,讓故事結束。 尼采在其著作《悲劇的誕生》中提到, 太陽神是創造「美夢」(dream)的神, 用科學理性為世界帶來形式工整、美麗眩目, 但是虛幻、與生命帶有距離的表象。 而酒神則是帶來「迷醉」(intoxication)的神, 他消弭了邊界,在深刻的狂喜與悲慟中與萬物合一。 「機械降神」乃是崇尚理智之「太陽神精神」的產物, 貶低了「酒神精神」的藝術性與本能、情感。 透過理性的處置為人們帶來慰藉,卻逃避了內在真實的苦痛。 〈妄想代理人〉中的「球棒少年」便是這樣的存在, 他以一記重擊讓人失去意識, 從當前的生活中瞬間解脫。 受重傷的人被送去醫院,不用處理手邊的工作, 心中痛苦掙扎的情緒、壓力、罪惡感等等,都可以被拋下。 因為此刻的人不再是一個有責任的主體, 而是命運的被動受害者。 他的卸責是合理的,他的心靈是「被救贖」的。 在這個理性原則過度發展的時代, 我們把自我意識的光芒當作生命的全部, 不堪的、污穢的、醜陋的種種元素全都推進深淵, 彷彿這些全部與我們毫無關係。 因為沒有勇氣去容納黑暗,逃避成為了我們的習慣。 〈妄想代理人〉從第一集開始便用了大量的鏡頭, 呈現在高速步調中生活的現代人, 每個都在密集的資訊交流間尋找「藉口」, 道路壅塞導致遲到、工作夥伴的失誤使進度延宕、可笑的誤會......, 人們善於合理化自己犯下的錯誤, 看似合乎邏輯地推卸給其他人事物。 而這種模式的終極發展,產生了「球棒少年」這種心理形象。 他帶有我們集體潛意識的原型能量, 能夠不受時空限制地出現,並因人們的呼喚而愈加壯大, 打破物理限制,像神一般地造成影響力。 「球棒少年」代替我們承擔生命的沈重,

倒吊人:自我犧牲的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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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我〗 我是玄享,本名楊善淳,修習藝術設計,也喜愛心理學、哲學。因為被托特塔羅充滿生命力的畫面吸引,閱其理念後,發現牌中蘊含深度哲理和對人性的期許,對我意義重大。最初我藉托特塔羅沈澱自己,近來開始在占卜中與人互動,看見他人的寶貴經歷。我將在此專欄寫下這些收穫,希望能帶來更多討論。我才剛開始學習神秘學的旅程,僅能提供淺見,以及個人對藝術的粗略感受,願與各位分享。 〖托特塔羅簡介〗 塔羅牌是一種占卜工具,更是幫助我們探索心靈的媒介。本系列介紹的是托特塔羅,由亞歷斯特·克勞利(Aleister Crowley)設計,芙瑞妲·哈利斯女士(Lady Frieda Harris)繪製。談到托特塔羅的特色,最直觀的部分,就是階調豐富的色彩,和複雜的畫面構成。這些美麗的圖案,背後都有它的意義,是將抽象概念視覺化的結果。托特塔羅的另一個特點,是象徵體系的龐大,融合占星學、卡巴拉、易經、煉金術......等,以及克勞利本人創立的泰勒瑪。因此,欲了解托特塔羅的內涵,需要許多知識的累積,加上個人對牌的聯想、體悟。 〖塔羅筆記〗 「『救贖』是一個負面的詞彙,因為它暗示著某種虧欠的存在。每一個人都擁有世界遺留下來的,繁星般浩瀚無垠的資產。面對無知的存在時,應當做的是告訴他有關其內在財富的知識;就像對待孩子或小動物一樣,應該予以絕對的尊重,甚至是崇敬的心意。」 Aleister Crowley, Book of Thoth, p.97(個人翻譯,歡迎討論) 「倒吊人」是一張關於犧牲與救贖的牌。在《托特之書》中,克勞利提到「犧牲」是個錯誤的概念。它是歐西里斯紀元的產物,源於對自然現象的誤解——人類以為必定要透過犧牲才能換得和平與豐饒。若以神的角度來看,人是無知渺小的。當強大者面對比自己弱小的存在,應當尊重他,引導、教育他去發掘自己的力量;賦權給他,而不是利用罪惡感要求他依賴、崇拜自己。克勞利相信,到了荷魯斯紀元,人們會逐漸意識到這件事,從「原罪」與「救贖」的想象中覺醒。屆時,便不再尋找虛幻的救贖,也不再胡亂堆造獻祭的高臺。 閱讀此段落時,我聯想到吉拉爾所著的《替罪羊》。吉拉爾研究了許多民族的神話,發現它們其實是「迫害文本」,即從加害者角度,自恃有理而完成的紀錄。「替罪羊」理論揭示了集體暴力的範式:當大型危機發生時,群眾會把問題歸因於某個人或某個族群,這種歸因不是基於事實,而是他們身上的「標